第十三章 你这是被偷家了呀

　　“哦？！”
　　李昶广猛地睁开眼，双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微微侧首问道：“凌七夜从地牢出去了？”
　　护卫迟疑道：“不确定。
　　按照大理寺监牢传来的消息说，凌七夜从未走出牢房一步；
　　可前几天夜里校事司卫队成员陈兴才去大理寺举报，说凌七夜逃出监牢在玉京坊一带活动……”
　　“陈兴才？”李昶广随手抓起两颗玉球在手中转动着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跟凌七夜相识于微时，能够进入校事司卫队还是对方介绍的？”
　　“没错，陈兴才跟凌七夜关系很好，此事并非隐秘。”
　　李昶广闭上双眸语气轻描淡写道：“校事司不留任背信弃义之徒。
　　昔日伸出援手帮助他的人都能转身出卖，而且是卖到大理寺而非校事司，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告老还乡去吧，免得大理寺看笑话倒显得校事司太过苛刻。”
　　“是！”护卫应了刚要转身去办事，被李昶广伸手拦住，“等等再去打发也不迟，现在先陪我往大理寺去一趟。”
　　凌七夜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平平无奇的镜子。
　　小妖猫郑重其事将此物拿出来的时候，自己真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普通勉强算是镜子的小玩意儿竟然能有如此大的用途！
　　自己堂堂八级宗师，连半点异常都没发现直接掉进小妖猫制造出来的幻境中流连忘返，过后若非小妖猫提醒自己甚至都没察觉出来。
　　“世间竟有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如此神奇宝物，想我这风光的几年时间还夜郎自大误以为见多识广。”凌七夜边看边摇头自嘲笑道：“真是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知天高地厚啊！”
　　此次若非被冤枉入狱，恐怕自己还沉浸在年少有为的轻狂中不知悔改。
　　难怪小妖猫说自己遭遇此劫或许不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是一想到自己竟然还不如一只小奶猫的见识，凌七夜多少有点羞愧。
　　“铛啷啷！”
　　隐约听到上层有铁锁链打开的声音和细碎脚步声传来，凌七夜顿时支棱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
　　能不能一举成功不拖小妖猫后腿，就看自己此番能否说服司长大人重获自由了！
　　“七夜，近来可好？”李昶广示意护卫在门外等候，自己进了幽暗最底层监牢边询问边上下左右打量几眼忍不住笑道：“大理寺没处理过几起超凡者的案子，最坚固的监牢也顶多防得住五级。
　　想来你呆在这里，大理寺那些人也头疼的要死，生怕出了岔子不好向上面交代。”
　　凌七夜站在监牢内举止恭敬冲他施礼，“见过司长大人。”
　　“又没外人，你我之间不必拘礼。”李昶广摆摆手脸上带着无奈摇头笑道：“你的案子我亲自过了两遍，亲自审讯目击证人但依旧无法找出问题所在。你让人传话找我过来，是想到什么关键线索了吗？”
　　他说着话丝毫没察觉到对面监牢中的凌七夜在礼毕起身前，将藏在手中的虚迷幻镜折射过来。
　　墙壁上插着的火把猛地窜了一下，火苗燃烧有些急促照得昏暗监牢内光线明亮几分。
　　凌七夜徒手拧断铁锁，从监牢里出来往走廊空地上铺了块席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条件艰苦，司长大人将就将就吧。”
　　对方倒也不拿大，撩起长衫坐在席子上等着下文。
　　“多谢司长大人亲自过手，七夜深感荣幸。”他边说着话边从监牢桌上拿过来茶壶茶杯倒了热茶亲手奉上，“只是此次案件实在太过蹊跷，确实很难在众多目击证人精准的证词下找到突破口。”岜
　　李昶广接过来茶杯呡了一口摇头道：“大理寺监管可有点不懂事了，你好歹也是校事司探事人堂堂当朝四品要员，哪怕看在八级宗师不闹事的面子上，也不该给这么次的茶叶。厁
　　你的案子确实很棘手。O
　　太多目击证人的证词毫无破绽，现场遗留的痕迹又少。揪
　　我听说前儿来审讯，你给指了个方向去查清月楼的酒水问题。不过，我瞧着没有什么进展，我相信你人品的绝不是那种会当众行凶的嗜杀之人，更何况对方是宋予白。”玲
　　提起往昔最好的朋友，凌七夜眼神黯淡下来，“我定会找到杀死他的真凶，为他报仇并还自己清白！司长大人，此次我请您过来确实有更精确的线索提供，但在那之前我想先问您几个问题。”弃
　　李昶广又抿了口茶示意他尽管开口询问。久
　　“不瞒司长大人，刚被关押进监牢的时候我出去过。”凌七夜知道在这位剑心通明的司长大人面前说谎话没有任何意义，干脆更坦白道：“事发当晚，我的确是在喝完茶以后就和予白告辞并回到家中休息。⒌
　　但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却还是待在清月楼芙蓉间，因此当时我觉得只要能在家里找到痕迹线索就能为自己洗脱嫌疑。岜
　　可是……”
　　“可是你的家被毁了。”李昶广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至今校事司都没有查出来丝毫人为破坏的痕迹。
　　这也是当时审案时你的证词根本未被采用的原因——经过现场勘查，你的别院坍塌时间正好是你赴宴和宋予白在清月楼芙蓉间饮酒取乐的时间。
　　既如此，别院已经彻底坍塌了，你又是如何回去睡了一晚上再于芙蓉间醒来的呢？”
　　凌七夜：o(?Д?)っ！
　　什、什么？
　　我还在吃饭的时候房子就塌了？
　　蹲在凌七夜肩上瞧热闹的小白猫顿时目瞪喵呆，“嗷呜~你这是被偷家了呀！好惨的一主角，啧啧啧，要不是我家宿主大大帮忙恐怕你现在都凉了。”
　　“你的别院无故坍塌确实很蹊跷。”李昶广又端起茶水吹吹漂浮在水面上的叶片抿了一口，“目击者——也就是住在你右邻居的当朝宰辅林相亲自作证，戌时一刻他正在凉台之上准备赏月，眼看着你的别院腾起一股烟尘毫无声息便彻底坍塌了。
　　其他居住在附近的朝中要员也有不少家属、奴仆可以作证。
　　校事司大长老特意出关，亲自去查看过确认无误；
　　另外，大长老还去清月楼芙蓉间查看过，那里残存的气息能够证实你始终都在芙蓉间并无离去。”
　　凌七夜一时失神，讷讷道：“小妖猫的猜测果然没错……”
　　火把又爆出一团火花，这次火光跳跃的厉害以至于光影有些晃动。
　　“呵呵，大理寺可真够小气的。”李昶广似乎没听见他说话，看着墙壁上的火把笑着摇摇头，“竟然连好点的油都不给配，真真是抠到家了。”
　　凌七夜忙收了收神继续追问道：“司长大人，您对妖族了解多少？两界之门究竟在哪里？”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些，李昶广将茶杯放下沉吟片刻道：“尽管身为校事司司长，但我并非皇族对一些隐秘知之甚少。
　　我只知道妖族曾企图入侵人间世界争夺天地气运，然而当时此间世界惊才绝艳的前辈们联手将其镇压并封锁两界之门。
　　世人传言校事司镇守着两界之门，并掌管无害小妖进入人间界之权，实际上并非如此。
　　连我都不知道两界之门究竟在哪里更没见过它的样子；
　　而那些所谓的妖族，确实世代都在校事司进行登记并处于监管状态，但……他们并非是从两界之门过来的，而是当初两界大战之后遗留在此间的妖族后代。
　　那可是被圣人亲自封锁的大门，仔细想想就能知道有无害妖族可以穿过是多荒谬的事情了，倘若真能让无害妖族通过又如何抵挡实力强横的大妖？”
　　“如今的妖族都是千年之前遗留的妖族后代？”凌七夜没想到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既如此，自己是不是可以顺便帮小妖猫找找双亲？
　　毕竟它才那么小，即便是有什么变故也是短时间内发生的，或许校事司会有线索。
　　“那……校事司有将所有妖族都登记在册吗？”
　　“当然，但凡大绥朝境内任何一个妖族成员都有严格的登记。”李昶广不由觉得好奇，“怎么突然对妖族这么感兴趣？他们虽说是妖，但其实除了会变化原型外与人并无不同。
　　即便是虎妖豹妖之类较凶残的妖族，战斗力也与人类修士一样除了天赋外还得依靠修炼。
　　据我所知大绥朝以武立国，虽没拥有最大的国土却包罗万象，大绥朝境内的妖族修为也是最高的，一名两百余岁最厉害的豹妖也不过与你打个平手罢了。
　　妖族拥有的天赋技能并不特殊，没什么可研究的。
　　说起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我可还想着赶紧把你这个案子结清，让你回校事司继续发光发热呢。”
　　凌七夜没回答，反倒是墙壁上的火把又一次剧烈燃烧随后光线变得昏暗。
　　“司长大人，如果我告诉您杀死宋予白的真凶或是妖族，您信吗？”
　　很奇怪，他的声音竟然突然距离自己远了些。
　　李昶广猛地回头发现墙壁上的火把安静燃烧着，凌七夜站在一丈外的监牢内。
　　牢门上铁锁没有丝毫损坏的痕迹；
　　自己坐在地上，面对墙壁双手空空举着，地上没有席子、对面没有人，手中甚至没有茶杯！
　　“你怎么做到的？”他缓缓站起身来，同时已经运起功法双目闪烁如剑锋利的光芒盯着凌七夜，沉声道：“我明明正与你对坐饮茶闲谈……”
　　凌七夜苦笑摇头，“可我确实从未走出过监牢。司长大人，有没有觉得此情此景与清月楼杀人案大同小异？”
　　自己修炼的功法剑心通明能识破所有谎言，李昶广多年来判案从未出过差错，剑心立下的功劳可占一多半。
　　然而此时他明明判断出凌七夜并未说谎，也就是说对方从未走出过监牢一步，那自己方才对坐闲谈的是……
　　“你究竟如何做到的？”李昶广确实被震惊了。
　　前有陆凡背后的神秘人；后有凌七夜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古怪手段，他不禁对自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是自己太老落伍了？
　　还是如今的年轻人太过优秀？
　　自己还是号称全知全能的校事司司长吗？为何连一个二十来岁的探事人都看不透了？
　　“司长大人，这就是妖族的能力之一。”凌七夜不由苦笑道：“曾经我以为校事司镇压两界之门执掌此间妖族，已经站在巅峰无甚可惧。
　　然而现实还是给了我响亮一耳光！
　　倘若不是小妖猫如实相告，我甚至都不敢相信妖族竟有能将触摸到九级门槛的司长大人都骗过去的能力。”
　　他摊开手向对方展示平平无奇的虚迷幻镜，解释道：“我可以非常肯定——我绝对不会杀人更不会杀死宋予白。
　　我是被陷害的。
　　而对方显然使用了幻术手段，让包括我和宋予白在内所有人都陷入一场幻境之中。
　　我一直待在芙蓉间却自认为回家休息；
　　宋予白和其他人究竟如何被迷惑，我尚不得而知，但就是擅长使用幻术的家伙操控玩弄所有人并杀了宋予白来诬陷我！
　　司长大人如若不信，请仔细回忆您方才如何进入幻境而不得知。
　　这面虚迷幻镜哪怕是在普通人手中都能起作用，让八级修士毫无还手余地，更何况专修幻术的妖族亲自出手！
　　司长大人，清月楼杀人事件已经不是单纯的诬陷了，这是妖族再次入侵的前兆！”
　　李昶广闻言瞳孔骤缩。
　　他走上前拿过凌七夜手中的镜子，一道如何使用的意念瞬间进入脑海，从未接触过的突如其来变故让向来处惊不变的李昶广都脸色微微发白。
　　“此宝物已经被激活，所以我们才能按照指示任意使用。”凌七夜继续解释道：“小妖猫说这只是件残破的法宝，倘若将来能够将其修复定能大显神威！”
　　“小妖猫是谁？法宝……这种超出想象的神器果真存在？”
　　“司长大人，此宝物就是妖族流传的秘宝；
　　还有更逆天的宝物，此时正在陆凡身上！
　　而且，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陆凡了。原本那个被废除武学赶出白鹤学院的陆凡灵魂已经被妖王吞噬，占据人类身体的妖王玄暮正是第一个成功入侵的妖族！
　　小妖猫是我在监牢中结识的朋友，它拥有很特殊的天赋技能，是妖族流传下来众多宝物的守护者，职责便是将宝物收回并将其物尽所用。
　　它答应会用这些宝物帮忙抵御妖族入侵，毕竟小妖猫生长在此间世界，不想战火纷纷破坏人类的安乐生活。
　　只不过……借用的这些宝物，将来可都是要还的。”